一条流淌诗歌的河——牛庆国先生《祖河传》评介

作者：穆明祥

近日，我顺道去拜访著名诗人牛庆国先生，正赶上敦煌文艺出版社送来了为其出版的新著《祖河传》，他随即拆包，签名赠我一册。这样，笔者算是第一个从诗人本人手上接过其集近几十年精品力作而成的《祖河传》的读者了。

牛庆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甘肃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研究员、甘肃日报高级编辑、著名诗人。曾出版诗集《热爱的方式》《字纸》《我把你的名字写在诗里》《持灯者》等，获过甘肃省敦煌文艺等奖项。部分作品被选入《大学语文》等，有作品在国外翻译出版，在读者中产生过广泛影响。

诗集《祖河传》共分“祖河传”“一个人的地图”“风来自寂静”“槐花开了”“秋天的经历”“一组旧照片”和“辽阔的苍茫”七辑，精选了作者近几十年来的精品力作141首（组），全面呈现了作者的诗歌创作风貌。

祖厉河是诗人家乡的母亲河。吃祖河水长大的牛庆国先生，反哺祖河，为祖河的人事而歌，为祖河的山水而歌，写出了大量歌颂祖河人文事物、山水花木的诗歌。不知是祖河水中含有诗歌的因子，孕育了诗人的才华，还是因诗人以诗歌反哺祖河，使祖河受到诗化影响，具有了诗歌的灵性，反正在爱好诗歌的人的印象中，祖河，就是一条流淌着诗歌的河——笔者就是其中之一。拜读过《祖河传》后，更坚定了笔者的这一认知。

《祖河传》，除了为祖河铭史立传外，大多写的全是祖河边上的人事活动、六畜生息、花草荣枯等的故事。诸如《姐姐》《羞涩》《飞起来的人》《杏儿岔》《上沟和下沟》《那坡山小传》《喇嘛墩小史》《字纸》《杏花》《饮驴》《父亲与土地》《致父亲》《和母亲散步》《教母亲识字》《我把你的名字写在诗里》等等。这些诗作，不管是以人写事，还是借事写人；也不管是以人写史，还是借史写人；更不管是以人拟物，还是以物拟人，其均含有深层次的寓意在其中。通过这些诗作，不仅写出了所写事物自身应有的意义，也写出了其外在所含蕴的拓展与代言之意。就拿《杏花》来说，“杏花 我们的村花/春天你若站在高处 像喊崖娃娃那样 喊一声杏花 鲜艳的女子 就会一下子开遍 家家户户 沟沟岔岔/那其中最粉红的 就是我的妹妹 和情人/当翻山越岭的唢呐 大红大紫地吹过 杏花 大朵的谢了 小朵的也谢了/丢开花儿叫杏儿了 酸酸甜甜的日子 就是黄土里流出的民歌/杏儿 你还好吗 站在村口的杏树下 握住一颗杏核 我真怕嗑出 一口苦来”。请看，这是在写杏花吗？是的，是在写杏花。但其最终的目的是借杏花而写人。这首诗从表面上看似写杏花，写诗人与“杏花”之间的个体情感。首先，诗人将杏花的娇艳芬芳与少女的纯情美丽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给人以美好的印象；而紧接着反转，写杏花的凋谢，成为青杏乃至变成杏核，让读者不得不为其一生的悲戚命途产生哀怜。其实啊，这首诗的高明处就在于：诗人采用拟人的手法，借助杏花这个物象，借物抒情，以点带面，以个体喻群体，通过写“杏花”起伏坎坷的生长历程与命运归宿，充分反映了西部女性一生命运的蹉跎和生活的不幸，是在以一个西部男人应有的历史担当，替西部女性鸣屈喊冤。这才是诗人要表达的更深层次的主旨用意所在。

再举《饮驴》与读者分享——“走吧 我的毛驴 咱家里没水 但不能把你渴死/村外的那条小河 能苦死蛤蟆 可那毕竟是水啊/蹚过这厚厚的黄土 你去喝一口吧 再苦 也别吐出来/生在这个苦字上 你就得忍着点  忍住这一个个十年九旱/至于你仰天大吼 我不会怪你 我早都想这么吼一声了/只是天上没水 再吼 也无非是 吼出自己的眼泪/好在满肚子的苦水 也长力气 喝完了 我们还去种田 ”吧。生于斯，长于斯，驴犹如此，人何以堪！诗人出生的地方，曾经十年九旱，人吃水都非常困难，何况驴乎？曾几何时，不仅这里的水少且苦，人们的生活也同样地艰难和困苦，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该诗通过饮驴而产生感慨，可以认为是实写。但让读者不能不从中读出诗人写实之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用驴饮水的艰难，反衬人们生活的不易。这唯有亲历过的人，尝过这种苦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包含真情与泪水的诗句，也只有善于写乡土诗高手的牛庆国，才能写出《饮驴》这样使读者打心底里深受感触，为之欲泪的乡土气息、生活气息浓郁的诗。更确切地说，唯有喝过祖河水的牛庆国，才能写出如《饮驴》这样的真情好诗。

此外，《祖河传》里也有写祖河以外祖国大好河山、名胜景物的诗。诸如《在甘南》《白洋淀》《察尔汗盐湖》《在北石窟寺》和《乌鞘岭上》等。这些诗，以诗人睿智的思维、犀利的目光、动情的笔触和淳朴的辞藻，对所写对象进行绘魂描魄的刻画， 将自己眼中看到的景物和心中感悟到的意象通过诗歌语言表达出来，给读者以诸多诗画享受和无穷遐想。

通过拜读《祖河传》使笔者深信：诗的高下，不在辞藻有多华丽，而在感情有多深厚。诗能打动人心，是因诗人选用的文字包含的真情，唯有融入了真情的诗句，才能进入到读者的心灵深处。《祖河传》中能达到这种境界的诗很多，就留与读者亲自慢慢去品赏吧。

总之，《祖河传》是一本向大地和人民致敬的作品，也是一本向优秀的汉语诗歌致敬的作品。鲜明的地域特色、独特的创作视角、质朴的语言风格、撞击心灵的情感力量，体现了现实生活中人的生命本真和情感本质。正如诗集中所写的祖河，是一条历史的河、时代的河、现实的河，也是一条生生不息奔向大海的诗歌的河，是一条丰富和滋养人的精神世界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