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国务院决定在教育部直属的6所师范大学实行师范生免费教育。从第一届免费师范生毕业以来，他们的就业去向就备受关注。甘肃作为免费师范生的生源大省，也是政策指向中对教育人才需求迫切的用人大省，甘肃走出的免费师范生们都回来了吗？他们去了哪里？

      这些以高于一本线几十分的成绩被提前批录取，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担负着“为振兴中国教育而学习”重任的青年们找到自己理想的岗位了吗？他们在工作中有怎样的苦恼和困惑？让我们共同关注甘肃的免费师范生们。

　　分布：无人在农村任教

　　在甘肃省教育厅，记者查阅了从2011年以来甘肃生源免费师范生的就业情况。数据显示，近年来，每年就读6所高校免费师范生专业的学生数量都不少，人数最多的2012年有426人，人数最少的2011年也有281人。与招生时的各学校的计划有关，甘肃免费师范生还是主要来自临近的陕西师范大学，该校连年在甘肃的招生人数都远高于其他5所学校。

　　免费师范生的政策要求学生“哪儿来哪儿去”，但如果生源地已经饱和，可以去其他欠发达省份就业。不过由于甘肃本地师资较为缺乏，甘肃生源的免费师范生基本都回了本省，并且是教师招聘中的“香饽饽”。采访中的学校都表示非常欢迎免费师范生来学校就业，对于已经就业的免费师范生在工作中的表现也评价颇高。

　　“我们从2011年开始，年年都进免费师范生，现在一共有12名老师是免费师范生毕业的。只有今年因为确实没有空缺岗位，所以才没招。与从事业单位招考等其他途径招来的老师相比，免费师范生毕业的学校好，对基础知识的掌握扎实，教学和带班水平都不错。”兰州市外国语高级中学教务处主任徐虎年说。

　　而在平凉市静宁县的文萃中学，校长牛国喜提到自己去年“抢”来的3个免费师范生更是赞不绝口，“他们当然能去更好地学校，但我一再和他们讲，这个新建的学校发展空间大，劝他们回家乡就业。两个女孩一个有心理咨询师证书，一个有文秘证书，一个男生也特别优秀，三个都是教学能手，现在已经是学校工作的骨干了。”

　　兰州外国语高级中学地处省会兰州的中心城区，是一所考分较高的市属重点中学；文萃中学是静宁县新建的一所高中，也在全县三甲之列。徐虎年和牛国喜对免费师范生的好评，也许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一组数据，那就是4年间，除去2012年在县城就业免费师范生人数较多以外，其余三年免费师范生去向最多的地方都是省会城市，或者其他地级市，而去县级以下乡镇工作的免费师范生数量至今为零。除了毕业生们个人的择业倾向，究其根本还是由于在甘肃这些相对优质的青年教师资源，城镇尚不够分，目前还没有余力流向农村。

　　就业：几家欢喜几家愁

　　免费师范生们从刚入学起就知道自己的毕业大致去向。如果不考虑工作本身，他们是不用担心毕业后没有稳定工作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免费师范生都能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学校的原则是缺什么科目的老师就招什么科目的老师，所以能否与心仪的学校签约，有时不完全决定于能力，也有些运气的成分。

　　地理科学专业的王晓用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尘埃落定，签约了一所位于县城的省级重点高中。回忆起这段求职的过程，王晓坦言这是“妥协”后的结果。当初找工作时，她的最理想目标是兰州市的重点高中，其次是家乡县城的学校。为了这个目标，她提前一年就开始联系学校，为面试做准备。

　　但最终她没留在兰州，也没能回到家乡。“我们就业选择的范围其实比其他人要小的，甚至有些运气的成分。想去的学校今年不缺人，你就进不去。前两年招地理老师的学校比较多，今年就饱和了。不过最后我签的学校不错，领导对我很重视，也算满意吧。”王晓说。

　　而已经在家待业了一年的李芳芳目前还在忐忑中。“我要求真的不高，因为是独生女，就希望能留在家乡。哪怕县里的小学也行。但似乎这些岗位都不招我们免费师范生，而是通过招考、或者特岗教师等途径。所以我只能接受统筹，但目前还不知道会去哪个学校。”她说。

　　违约：可以理解的选择

　　“每年都有来我们这里办理手续，交违约金的。违约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让一个人在读大学之前就定下自己终身的事业发展方向确实有些早了。通过大学四年的专业学习，发现自己不适合当老师，这很有可能。”甘肃省教育厅师范处一位工作人员如是说。

　　免费师范生的基层从教年限为10年，这是在报考签约时就白纸黑字定下来的，如果不履行则要缴纳违约金。但即便这样，每年还是有违约或者解约的免费师范生。从4年来的统计数字看，每年的人数都不超过10%。教育厅前一段专门集中几天办理了今年毕业的免费师范生的违约手续，有的因为家里困难，还在凑钱。说明违约金的数额对于许多免费师范生来说还是具有约束力的。

　　在记者采访的已经在教师岗位工作的免费师范生中，几乎没有人是因为高中时就立志当老师才选择报考免费师范生的。大部分都是为增加被录取的几率，在老师、家长的鼓励下填了提前批志愿，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但之后，虽然身边也有同学、校友违约，但他们还是坚持履约。“没想过违约，当老师也不错，干一行爱一行吧。”多位免费师范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然而有一个数字却不容忽视，那就是除了千方百计缴纳违约金为自己行为负起责任的免费师范生外，每年都有一部分人既不履约就业，又不缴纳违约金，直接玩起了“消失”。据甘肃省教育厅统计，这样的人4年间累计已经超过了40人。

　　这一数字暴露出来的是免费师范生退出时监管机制的缺乏。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虽然有合同，但教育厅对免费师范生行为的实质性约束仅是不允许调档案。所以，如果找的工作是私营企业或者外企之类不需要档案的，监督机制就无法发挥作用。“应该有更严格的监管手段，比如计入诚信档案，和之后贷款等挂钩。”师范处工作人员说。

　　未来：需要更多监管和关怀

　　虽然有人抱怨，有人违约，但绝大多数的甘肃生源免费师范生还是选择在三尺讲台上为西部教育贡献力量。然而，“985”、“211”的光环不能顶一辈子，教学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从读书时的大城市回到信息相对闭塞的小县城，国家花费重金培养出来的免费师范生们其实更需要关注和关怀，帮助他们在工作岗位上继续成长。

　　在刚刚过去的端午小长假中，在静宁县文萃中学工作的常欢乐和李西宁去了一趟会宁一中。“我们有个师兄在那里，也是免费师范生。干得很不错，我们去参观了学校，向他取经去了。”常欢乐说。

　　这是她们俩忙碌教学生活中难得的交流机会，而且来回的路费都可以被报销，经费来源是他们参加的一个有联合国发起的公益项目——为中国而教。4年来，已有160多名免费师范生参与了这个项目。

　　不但有短途的游学，还有岗前培训和利用寒暑假去北京、香港等地的进修项目，这对于初入职场的青年教师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在北师大接受的岗前培训时，给我的讲课的有钱理群等大家，真的受益良多。”李西宁说。

　　但他们也有在基层工作的年轻人共同的烦恼，包括择偶，进修等等。李西宁就正在纠结要不要去读在职教育硕士。工作一年，她满足了申请的条件，拿到了入学通知，但繁忙的工作却让她有些没有信心能顺利毕业。除了教学，她还担任着学校校刊的主编，以及一部分办公室的行政工作，她的同事们也是一样。

　　就在接受采访的这个周末，常欢乐一天都没有休息。她目前还没有能力在县城安家，只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王晓刚刚参加了毕业典礼，踌躇满志地即将走上工作岗位。而根据今年的招生计划，甘肃省的242名高中生即将赴6所部属师范院校师范专业就读。他们当中，会如愿产生未来的基层教育家吗？我们将继续关注。　(记者 郭颂霞)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晓、李芳芳为化名）